2013/09/12

賭徒父親

我爸是開賭場的,而賭場的地點,會不停的變換,可能隱身在大樓,在檳榔攤後,在釣蝦場裡。印象他有個機器,可以收聽到警察的廣播及竊聽附近的大哥大,為的都是躲閉警察的追緝。

每次家裡缺錢時,讀國小的我與姊姊,週未會自行從台南搭車到高雄找我爸拿錢。當然不是一拿錢就走人,通常需要待上一晚再離開,早上到了高雄,一定遇不到他,他總是要睡到下午才起床,於是我們就會在附近閒晃或是在家看電視等他睡醒,晚上一起吃個飯,一定是吃好料的,因為他對吃非常的講究,吃完晚飯後,他就得去「上班」了,一直到隔天早上才會回來,如果運氣好,有攢了些錢,就會給我們錢,讓我們帶回去給阿嬤,若是輸了大錢,那肯定是發了頓脾氣,也沒得拿錢回去了。



我爸身旁邊總是會有個固定的小跟班,幫他打理些事情,還得兼做司機,開著亮晶晶的黑頭賓士車接送他。我爸每天的輸贏都是幾十萬上下,他房間的抽屜打開,常常是塞滿一疊疊的千元鈔票,小時侯超想拿一疊回去給阿嬤,但就是不敢。但我每次都會去搜他的穿過褲子的口袋,總可以偷拿個幾千元回家,反正他也搞不清楚他有多少錢。正因為這樣,阿嬤總是懷疑,跟著他的女人,目的只有一個,就是錢。直到長大後的我,其實覺得這不一定是事實,男人與女人在一起,其實是有很多種因素的。

我爸身邊一定有個長髮阿姨,那種感覺有點像在酒店上班的成熟阿姨,都是長的相當不錯的。我爸的女人都會刻意的討好我們小孩,但她們畢竟不是我的媽媽,我無法從中得到一些感動就是。

我爸除了開賭場,也與一些地方民選官員熟識,這些狗官都不是些好東西,應該都是靠賄選選上,選上後在從許許多多的途徑回收這些錢,如工程回扣、銀行非法超貸等。還好現在的社會,人的素質愈來愈好了,若是真的對基層民眾賄選,理當選不上才是。

如果我爸真的這麼有錢,為什麼我們全家要住在一間四坪大的木版隔間中長大。風光只是一時的,印象中光他跑路,就聽過好幾次了,但每次他總是能東山再起。直到我升大一的時後,那次他真的跑路了,跑到中國大陸之後,就斷了音訊。

我剛進職場的前幾年,有接過他從大陸打來的電話,是我那不成材的叔叔給他我的電話,一開口就是要我匯錢,說他在大陸的生活非常的苦。但我從來就沒匯過錢給他,甚至他再打來,我請香港同事接電話,跟他說他打錯電話了。

一直到阿嬤快走到人生的盡頭時,大概15年未見面的爸爸,竟然又出現在我眼前。我曾經想過他如果在大陸過世,或許我都不會知道。

簡單的與他對談得知,他目前已經沒有在賭博了,反而做起正正當當的生意來了,還在海南島的XX工會,擔任理事一職。接連回來台灣,還給我的同父異母的妹妹,買了台筆電及三星相機,他自己本身也是用三星手機,看樣子真有賺到些錢。看他過著日子還不錯,心裡也覺得安心不少。以前總覺得未來出社會後,他的債主會找上我們,現在看著他日子過的還不錯,真的為他高興。

其實我是有點想去大陸看他的,畢竟親情是切也切不斷的,但我只會把這種感覺放在心上,畢竟,我跟他的父子緣份是相當的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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